小时候,南山在我心中就是乐园一样的存在,公园还在其次,主要是有各种各样的动物让人流连。
每次从乡下来到城里,我总会央求大人带着去南山转转。一路小跑攀上台阶,直奔动物园区,透过或疏或密的铁丝网,看老虎在自己的领地闲庭信步,看猴子在假山上闪躲腾挪,看孔雀无视游人的挑逗,清高地拖着长尾悠然自得,看梅花鹿扑闪着人畜无害的眼睛,偶尔发出呦呦鹿鸣。
有动物的地方空气总是不大清爽,但孩子们根本顾及不到这些,一路追逐,一路奔跑,从这个场馆到下一个场馆,不觉已是日头偏西。总是在大人三番五次催促下,才恋恋不舍离开,一步三回头,五步一回首,匆匆地来,匆匆地去,感觉每次都意犹未尽。
但即使这样的匆匆一览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乡下孩子到城里的机会少得可怜,况且大人们哪有那么多的闲钱、闲时间来满足你的额外要求?因为稀少,所以弥足珍贵,每次回味起来都有如过年般的畅快,时不时拿出来添油加醋地吹嘘一番,背后落下一片艳羡的目光。
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动物的世界远比人类的世界更具吸引力,南山就是动物的乐园,更是孩子们心驰神往的梦想天堂。工作以后,我在城里安了家。有一段时间,在南山公园南门附近工作,每天步行上下班,穿越南山便是捷径。
时值盛年,诸事待兴,工作鸡零狗碎,俯首皆是眼前的苟且,生活一地鸡毛,更谈不上诗和远方的田野,连喘息都透着焦虑,哪敢再起观瞻动物的闲情逸致?匆匆地路过,匆匆地奔赴每一个“战场”,奔波的脚步没有停下来的理由。
偶尔抬头,原来的动物园也已不是当年的景象,禽馆、兽舍全都筑了厚厚的墙,封了实实的顶,只有猴山还一如既往无偿向游人开放,大概是猴山实在无法封闭,才残存了一点旧时的模样。
其实,公园里也有让人欣喜的地方,植了更多的树,种了更多的花,建了亭子,修了长廊,只是生活的羁绊加剧了我的匆忙,忽略了那些不该忽略的地方。
有时匆匆而过,身后便会传来似有似无的声响,我一回头,那声音便戛然而止,并没有路人经过,等我再次转身,那声音又复响起,只是好似有所收敛。当时我一直不明就里,多年以后想来,一定是那些花儿在背后笑我的不解风情,笑我的忙忙碌碌,笑我不知珍惜当下的大好时光,笑我急促的脚步声里难掩的慌张。都说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原谅我的浅薄和鲁莽,在穿越南山匆匆而过的几年,不曾为任何事而驻足,也不曾为任何人而停留。
后来,工作清闲下来,孩子也成家立业,时间多了起来。有时候,我会在公园里走走,尽情享受一个人的闲适时光;有时候,也会停下急促的步伐,看一看久违的南山,用悠然的心境观察它。
春日阳光晴好,便在花间穿梭,看迎春、连翘、海棠、玉兰,各色的花儿争奇斗艳,我会给花儿一个笑脸,花儿也便还我一个笑脸,即使偶尔阴雨,也便多了一轮太阳。夏日骄阳似火,玉簪矜持地开着,荷花羞涩地笑着,蛙鸣、蝉鸣、鸟鸣一齐鼓噪,躲在树荫里便是不错的选择,任偶尔路过的风调皮地吹乱华发。秋高气爽的时候,看树叶变幻色彩的乐章,五彩斑斓,看菊花静静地绽放,透着不与春争的娴静,聊发一下“采菊东篱下”的情怀。最喜落雪的季节,一切都沉寂下来,一切都掩藏起来,悠然自得地漫步游走,在茫茫的雪地踏出第一个脚印,便有一种无中生有的快感和物我两忘的超脱,似曾相识但绝不雷同。
站在凌云阁上极目远眺,看城市在一代一代人手中日新月异,看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拓宽延展依然难掩拥堵,看远远近近的高楼林立,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看城市的变迁,看重心的转移。沿着荷花池的长廊,看女娲炼石补天的传说,看“以平定煤,铸太行铁”的夙愿,感受历史的绵延和文化的传承,发一声时过境迁的感叹。或者,循着流水的方向,怀想一下飞流直下的壮观;或者,踏着斑驳的石阶,再做一回无忧无虑的少年。
最好走近人群,且把动物和俗事抛下。早起的人们都在活动筋骨,那舞剑的呼呼生风,俨然有金庸笔下大侠的风范;那舞扇的刚柔并济,一把折扇有如注入了生命;毽子在脚背上临空穿梭,飞跃成花;空竹在绳弦上旋腾扭转,鼓角铮鸣;步道上尽是散步的行人,悠闲如昨,两个老人手牵着手,仿佛两小无猜的少年一直走向晨光的尽头;抑或挤进周末大家唱的队伍,合着音律来一次胸腔共鸣,抒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回味难以忘怀的青葱岁月。
忽然发现,阳光灿烂,岁月清浅,一切都那么从容,一切都那么美好。
文字:贾志强
编辑:苏东峰
审核:马 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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