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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寺:古寺森森入望宽

发布日期:2024-08-06 17:07 文章来源:大同晚报

  

  我2024年春天的脚步,是从南寺开始的。


  早晨,照常是被那一缕阳光的声音唤醒。真不知道阳光的声音多有力量,虽然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却总是在每一个已经到来的早晨,莫名地听到它。它并不是刻意要进入谁的耳朵,但总是比那些庞大的声音,更真切更有力量。它似乎就是要专门来唤醒我的,我的每一天也似乎都是它唤醒的。


  然后,是那只灰鸽子。灰鸽子可能是跟屁虫,喜欢在声音之后发出声音,也或者它只是按照既定的程序,完成自己的生命过程。也有可能,它也是被那一缕阳光唤醒的。然后,便咕咕咕咕地叫起来。


  吃了早饭,朝窗外看了一会儿,突然就想出去转转。而最先想到的,竟然是南寺。


  春天来到这个北方城市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但气候还是忽凉忽暖,古城里盛开的“花”,依然是过年时节扎在树干上的灯花,努力传承着若干年以来的“火树银花”习俗。但飞来飞去的鸟,翻飞着,鸣叫着,明显能听出春天到来之时从欲望之声里发出来的饥渴。而有一些嘴里已是含了草棍,开始了这一年里最重要的繁衍工程。


  走进南寺,先就听到了从四处飘来的叮铃之声,是那么悠远,又是那么切近,让这地方显得空旷而又真实。让人忍不住会再一次想起那些过往,比如那遥远唐代的开元大寺,比如那烧了再建的普恩禅寺,比如圆满大师和朱弁……


  大同终究是北方少数民族南下的枢纽,也是退守的通道。


  无论是鲜卑人、契丹人和女真人,还是蒙古人、匈奴人和羯人,在他们的眼里,都有且一直有一个叫平城、云中、大同或者还有过其它名字的这个地方的存在。


  《元史·本记》有载,1285年元世祖忽必烈诏命,在西京普恩寺举办资戒会。活动举办了7天7夜,有来自全国各地4万余名僧侣参加。资戒会于元代设立,来源于以前的八关斋会。八关斋戒主要包括:不杀生戒、不偷盗戒、不邪淫戒、不妄语戒、不饮酒戒、不歌舞打扮戒、不高广大床戒、不非时食戒。


  4万僧侣齐聚普恩寺,那是何等壮观的场面!不知道当时的大同府常住人口有多少,但4万人集中在某一个地方,且是一个平时相对安静的寺院,那一定是会让人震惊异常的。那几日,在大同四面八方的道路之上,肯定是僧袍飘忽,往来不绝;即使是晚间,也是人影憧憧,戴月披星。


  佛音袅袅,香气氤氲。在普恩寺内,一场场佛事交相进行,一位位高僧团坐中间,然后渐次散开,直到后边的,已无座位,只能拥站在一起。口音各异,习俗不同,但因信仰而相聚,每个人与其他人之间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心领神会的。一时间,普恩寺真正成了人世间最热闹的地方。


  7天之后,僧人散去。殿檐下的风铃依然清脆,大殿内的佛像依然安详,但大同天上的太阳和月亮见证了这大普恩寺曾经的辉煌,并与普恩寺的一砖一瓦把这曾经的过往融进历史和岁月的深处。


  蒙古在北方兴起的时候就很推崇佛教,元朝统一全国后设有宣政院,僧人的位置相当高。元世祖忽必烈带头于“万机之暇,自持数珠,课诵、施食”。1261年建大乾元寺、龙光华严寺。1285年,“发诸卫军六千八百人,给护国寺修道”。忽必烈对佛事也很热心,多次亲自下诏各地佛寺举办活动。据1291年宣政院统计,当时境内有寺42000余所,僧尼21000余人,加上伪滥僧尼等,至元代中叶,总数约在百万左右。


  大同的普恩寺能得到皇帝亲诏,举办如此巨大的佛事活动,固然有皇帝崇教的原因,但也能看出当时大同在全国的地位及普恩寺在佛教界的影响。


  元代建立,开始在全国设省,中央设中书省,全国各地设十一行中书省。大同隶属于中书省西京路后属河东山西道。后改西京道大同府为大同路,隶属中书省河东山西道宣慰使司,管辖一领事八州。一领事是录事司,属县有大同、白登、宣宁、平地、怀仁五县;八州为弘、浑源、应、朔、武、丰、东胜、云内。当时大同的状况,多有记载。其中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出使南洋诸国,路经大同。他在《马可·波罗游记》中称赞大同是一座宏伟而又美丽的城市,这里商业相当发达,各样的物品都能制造,尤其是武器和其它军需品更加出名。


  记得曾经看过一部戏,戏名忘了。这部戏演绎的应该是明代万历年间发生的一件影响国家经济命运和社会安定的事件,戏里一些情节也与普恩寺有联系。而从明代正统年间,普恩寺已经更名“善化寺”。


  十六世纪中叶的明代,边塞烽烟不断。从1550年开始,一到秋天,蒙古俺答部落就会犯边,没有一年例外。细想想,这也属正常,毕竟边关之外的蒙古人不种庄稼,日常生活用品短缺,秋天是关内土地收获的季节,他们正好趁这个机会抢掠汉人的粮食。位处长城边上的大同,是蒙古部落南下的第一道关口,所以经常受到骚扰。虽然大同军民全力抗击,但一直不能安定下来。


  1570年农历九月十八这一天,有10多位蒙古人来到大同镇的败胡堡外,要求见镇守大同的明朝长官。原来,这一群人不是一般人,而是蒙古俺答汗的孙子巴汉那吉。巴汉那吉因为与其祖父俺答产生了矛盾,这祖孙二人为了争夺女人,各不相让,巴汉那吉一气之下来投降明朝。自古以来,男女之事说不清楚,为此而朋友反目、父子相仇的事时有发生。想想,之前发生的,以后也还会继续且不断发生。


  这里不说大明朝廷如何处理这件事情,蒙古与明朝如何在得胜堡附近谈判,也不说纳贡与封王等事,只说与善化寺有关的。


  印象中,在这部戏里巴汉那吉投降过来后,大同地方官非常重视,一边上报朝廷,一边礼待巴汉那吉,把他安排在了善化寺内。按说,鉴于当时蒙汉关系和巴汉那吉的特殊身份,无论从国家安全还是外交礼仪上讲,都应该把巴汉那吉安排在云中驿站这样的地方。从史书查找,很难查到这样的内容。也或者,只是编剧把巴汉那吉的一场戏安排在了善化寺,以增加戏中的大同元素。


  不过,我觉得,我们不妨就让巴汉那吉住在善化寺内,毕竟,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比如当年朱弁就曾在这寺内长住10多年之久。一个是来自南方的外交使臣,一个是来自北方的贵族子弟。一个为了国家利益,虽心有不甘却为了国家利益咬牙坚持;一个由于个人恩怨,不计一切后果负气出走。一个是被迫而居,一个是主动来投。背景不同、形态各异,相信两个人待在这古刹深院里,感受也不同吧。还有一点不同的是,两个时代大同身份的转换,朱弁时代,大同属北方蛮荒之地,远比不上江南的旖旎景致与大雅之风;巴汉那吉时代,大同则是中原之地,繁华远比关外的草原要强得多。同是异乡客,境遇不一般。古寺清灯照着的是一南一北两个人,也是隔了若干年的两个人。一个鬓发皆白,一个青春年少;一个把愁绪寄托给诗词文赋:“容貌与年改,鬓毛随意斑。雁边云度塞,鸟外日衔山。仗节功奚在,捐躯志未闲。不知垂老眼,何日睹龙颜。”一个把怨气抛向明月:“老头子啊,你好狠心,竟然抢夺我的女人!”


  如果我们设想的曾经确实是曾经的曾经,那么在“泠泠”的风铃下,在袅袅的烛气中,这一老一少一南一北一蒙一汉一文一武……的两个人,倒真是在相距数百年的时间里,给这北方名刹留下了截然不同的人生况味与别样景致。


  我,与朱弁和巴汉那吉不同。我是大同这座城市的主人。


  我于这个春天来到这座依然在岁月中坚守的古寺,它是坚强的,它甩甩手,就从历史的深处走到了现在。从它身边走过的人很多,与它有过各种各样故事的人也很多。它还在,故事还在,人却都不在了。与善化寺有关的故事还有很多,但我仿佛已经听到了这个春天青草在地下生长的声音,也听到了花要盛开的声音。


  现在的善化寺,主要承继了辽金遗构,后期不同年代有所修复与扩建。三组主要建筑沿中线排好了队般延伸。山门大殿内四大天王各持自家家什,既守大门,又掌管风雨雷电,颇为尽责,只是神态过分威严了些,颇为吓人。三圣殿墙厚檐深、梁柱相接、榫卯勾连,三圣端坐其间,入定千年。大雄宝殿居整个院落的最高处,需拾级而上,前有门楼似俯首迎客,左右钟鼓之楼钟鼓相对而望;正中间墩实的大殿垂檐之上兽头大张其嘴,雉鸟小巧可人;三门穹顶样开着,殿内五智如来“佛法无边普遍十方非空非相真如玄妙境,慈悲广大化道三千无我无人清净证虚空”,左右二十四尊天王塑像神态各异,把这殿内的时间凝固了起来;墙上的壁画、顶上的藻井,让匠心打动了一批又一批游人。


  走出善化寺,坐在寺前的木椅上,点燃一支烟。阳光在头上照着,隐约感觉那几棵移植过来的榆树枝头隐隐有了绿意,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个春天的来临。


  几只斑鸠在高处叫着,还是去年的声音,估计若干年前它们也是这样的声音。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作为一个过客,我这一年春天的脚步应该是从这千年古寺开始了。


  文字:侯建臣

编辑:苏东峰

审核:马   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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